柳传志：我为什么现在敢说了-国土报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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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岁的刘传志充满了故事和经历。他的沉着和智慧帮助他一次又一次地避开了政治和市场的激流。他被认为是过去30年中最杰出的企业家代表。一个国家的变化，一个公司的成长，一个人的命运，都体现在刘传志身上。他的经历铭刻在中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年轮上。

70年来，生命是如此的珍贵，但刘传志却活得越来越精彩。

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专访的上午，联想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刘传志刚刚主持了绿色公司2014年年会“时代变迁:现实与愿景”全体会议。第一天，央视主持人白跟打赌说:“你在明天的会上不会问很尖锐的问题。”结果出乎意料。

“你今天早上听到开会了。你说，我问得够尖锐了吗？它比你的记者尖锐吗？”刘传志的不服气透露，一些孩子赢得了游戏般的自我满足。出席会议的演讲者要么是政府官员，要么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等官方智库的专家。刘传志提出的问题没有一个是“抬轿子”。

“如果你投标政府项目，这对你的企业非常重要，但你遇到了索贿的问题，你会怎么做？”中国入世谈判前首席代表龙永图在听完刘传志的提问后，思考了十几秒钟才发言。

“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发言人，政府要求你表达的意见是否与你自己内心的观点完全一致？有大的冲突吗？你是怎么处理的？”前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赵启正听到刘传志的问题后，第一反应是“太尖锐了！”

“中小企业来南宁投资兴业。如果他们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比如吃卡或者拖延和效率低下，你给他们三个窍门。他们应该做什么？”在中共南宁市委书记于回答之前，观众报以掌声。

“为什么现在敢说？”

此刻，身穿黑色西装、打着蓝色领带的刘传志并不生气，也不傲慢。

“我今天之所以敢于向官员们提出这些尖锐的问题，是因为目前的环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而且政府实际上正在推进一些事情。”

联想成立时，刘传志只能将工厂开到香港，因为他无法获得政府的电脑生产许可。后来，由于香港昂贵的土地和劳动力，他受不了，得到了批准。1988年，刘传志将工厂迁回内地，但关键零部件仍需通过香港进口。

“当时，那些因为某种原因触犯了当地风俗的人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他们并不信服。当时我们还没有经验，去海关总署投诉。后来，总局也派人去调查。在了解了真实情况后，我们没有给我们惩罚。听起来没什么。”

几天后，当装载联想零件的卡车进入海关时，每辆卡车都需要接受检查。当时，没有多少海关过境点。每天早上，在港口等待进入海关的大卡车排成几公里。"检查后，让汽车重新排队."

今天，再一次，明天，工厂的装配线停了又停，生产进度完全落后于计划。经过多日的连续调查，刘传志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不久，刘传志决定把工厂搬到广东惠州。

大约在2000年，国家审计署曾经对联想进行了一次审计，从香港公司到广东生产基地，历时半年多，但最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从那以后，他和审计署的工作人员打过交道，刘传志发现他们“态度温和多了。”

如今，联想的业务已遍布中国各省市和全球190多个国家，刘传志和联想也成为地方政府的重点投资对象。

2013年，在一群企业家的小规模聚会上，当大家都在讨论“集团跨境投资”的话题时，刘传志表达了两个核心观点:“第一，强调经济趋势的不确定性，从国内角度，从欧美角度。这也是事实；第二是企业家的态度。最重要的是要专注和专注。”刘传志对在座的企业家说:“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谈生意。在未来的聚会中，我们将只谈生意，不谈政治。在目前的政治和经济环境下，我们有责任把生意做好。”

柳传志：我为什么现在敢说了

刘传志的声明立即被拦截并发布在公共平台上，引发了一些讨论。娃哈哈创始人宗后卿表示:“企业家是弱势群体，无法管理世界。”任志强(微博)在新浪微博上写道:“谈论商业是一种政治声明。我相信，不管你说不说，政治都在你身边。”

后来，刘传志对原文作了补充说明:“商业”一词本身就包含着一个商人应该对社会作出的贡献，绝不意味着逃避社会责任。作为企业家，我们必须做更多实际的事情，例如把企业做大，招聘更多的员工为社会解决就业问题，让员工享受更好的待遇，开展更多的公益活动，以及更好地推动社会风气。”刘传志说道。

刘传志曾担任中国共产党第十六届、第十七届全国代表大会代表、第九届、第十届、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第八届、第九届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在今年的“两会”上，刘传志的提案主要集中在食品安全和土地确认上。“当土地相对分散时，将很难建立可追溯的农业体系。当政府决定土地可以转让和集中时，它就有了运作的条件:农业技术可以被广泛采用，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都可以被控制。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证食品安全。”

柳传志：我为什么现在敢说了

尽管刘传志有着丰富的参政议政经验，但他仍然觉得“如果从宏观上讲，一是没有这个能力，二是不负责任。”联想天生具有社会责任感，诚信经营，是一个好人。我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违背我心意的话。”

在一次采访中，当《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再次问及商业上的争论时，刘传志说:“商业本身就是商业，但它会涉及到许多政治问题。”我说我在谈生意，但我没有说我没有问政治。”在4月21日的会议上，当面对刘传志的问题时，官员们没有回避答案。

龙永图说，在过去，面对官员索贿，他可能选择放弃或行贿，但现在毫无疑问，他必须战斗。"现在中国的纪检监察部门已经开始实现了."

赵启正表示，他的原则是“不说谎”，并举例说明了如何回答外国媒体关于奥运场馆运营中的盈亏问题。

于在台下直接向企业家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如果出现不公平待遇，建议企业直接向有关部门反映，有关部门一定会在十天内与大家协商得出结果。如果您对答案不满意，可以要求企业向市委、市政府督查室汇报，我们将在一周内派出调查组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请他告诉我和市长，我和市长会给出一个公平、合理和满意的结果。

柳传志：我为什么现在敢说了

“你看，”我尖锐地问道，官员们坦率地回答道刘传志说:“作为一个企业家，你可以或多或少地接触政治。如果你想保护自己，感到不安全，就应该少接触，少说话。”多年来，刘传志既不评论政府，也不抱怨环境，也不试图在改革中取得突破，除了商业。“不要成为改革的受害者，这句话很重要，你必须弄清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会强迫自己去改造环境。1984年，我开始同时经营一家公司。有许多著名的人物和企业家，但今天仍然在位的人不多。这些人中有相当多的人没有很好地理解这个问题。如果你想把事情做好，你必须审时度势，做出重大改变。”

柳传志：我为什么现在敢说了

“你不知道30年前是什么样子。”

刘传志生于1944年。《美国商业周刊》曾称他“生来富贵”。

其父刘家书早年活跃于上海金融界，与中共地下组织关系密切。改革开放后，63岁的刘家枢创办了香港中国专利代理处，这是他与前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总干事鲍·和美国专利局局长毛新发的老朋友。他的母亲过去在中国银行的秘书办公室工作。

我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有意识地培养了刘传志在舞台上演讲的能力。我到初中的时候，正是“反右”运动的高潮。有一天，“妈妈不再鼓励我们说话，总是让我们放轻松，让我们处理好与同事和周围人的关系。”20世纪60年代中期，文革前夕，刘传志从Xi军事电信工程学院毕业后，曾随社会教育队去秦岭“学农业”。

“当时有句话，我宁愿种社会主义的草，也不愿种资本主义的苗。当我们跟随农民进入秦岭时，我们发现了一片种植在森林中的药材。那时，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最后，这些药材仍然被定性为资本主义的幼苗，并拔掉了根。”

刘传志记起了在秦岭拔苗这件事半辈子。

“当我在困难时期感到饥饿时，我响应号召，每月捐赠一磅粮票。也就是说，我相信只要我们捐了，每个人的生活都会更好。”

后来，只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刘传志去了香港，又去了美国和欧洲。乍一看，最初的世界是这样的。“人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知道这条路是不合理的。”

文化大革命的记忆成了刘传志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改革开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刘传志很少公开谈论这些问题。当时他最想的是如何让连活下去。直到最近几年，他才偶然谈起“空社会太干燥气”的问题。

4月20日，当刘传志与王石就“1984，共同的三十年”进行对话时，他重温了文革，讲了三个故事。

“1970年从广东农场回到北京，我看到了在火车站被枪杀的通知。开枪的人是我初中和高中的班主任，也是教中文的老师。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老人，当时真的让我震惊。他没有孩子。后来，他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他的妻子是苏联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他可能在街上买了一份小报，然后寄给了大使馆。他的妻子被枪杀了。他一定是不满，所以被枪杀了。这很可怕吗？”

柳传志：我为什么现在敢说了

还有一个人，刘传志多年不能忘记。1966年8月，刘传志住在中国银行宿舍，那是北京一栋漂亮的四合院。家姓丁，祖籍上海。她的女主人是右派，所以她没有工作。突然有一天，邻近医院组织的红卫兵冲进来，剥光了那名妇女的衣服。为什么？说她去过教堂。“然后那个女人就疯了。今天，她的女儿和我妹妹是好朋友。你能一辈子都不记得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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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传志不失时机地谈到了另一次经历:“20世纪60年代，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发生了两起斗殴事件。他们俩都留在了苏联，而且都有背景。谁在私下谈话时没有表示不满？然而，当这两个人在一起打架时，他们拒绝承认他们说得太多了。最后，反叛者把他们分开，两个人咬了一口。我必须让人性变得如此丑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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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75年邓小平出山，胡耀邦以院长的身份来到我们科学院，说了一些热情的话，大家都很激动。后来，连老邓、胡耀邦都下来了，一打到底。1976年1月，周恩来总理逝世。一提到周恩来，我的眼泪马上就下来了。那时，这个国家真的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极端。像你这样年纪的人可能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

2004年，在联想控股成立20周年纪念活动中，刘传志首先感谢的是邓小平。“年轻人不知道，因为当你第一次接触这个社会时，你面对的是一个相对开放、信息畅通的社会，但20年前和30年前是什么样子，你根本不知道。”

理想与现实

有些人习惯于把刘传志和乔布斯相提并论。

几年前，有记者问刘传志如何看待苹果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答案是:“他是一个伟大的产品经理。”还有一次，刘传志和潘石屹应邀参加了杨澜主持的访谈节目。潘石屹经常举iphone和ipad为例，称soho将成为房地产行业的苹果。听完之后，刘传志拍了拍潘石屹的肩膀，一笑置之。

30年前，刘传志在中科院警卫室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平房里创业，当时他40岁，身后跟着一群“老伙伴”。

我创业的时候，第一次被骗，损失了14万元。后来，“总是作弊”，最严重的一个，几乎骗了300万元。两周后，钱全部收回，刘传志几次头痛。他经常在夜里两点钟被叫醒，他的心怦怦直跳，所以他不得不住进海军总医院接受治疗。

“联想每年都会消亡。我们不仅伤到了骨头，而且已经到了生死边缘。如果我们不跌倒，我们就会死。”几乎与此同时，乔布斯已经将麦金塔个人电脑引入市场，他的声誉也在不断提高。他们成长的背景是如此不同:刘传志的青年时代是在《三国演义》、阶级斗争和下乡中度过的，而乔布斯则在同一个时代陶醉在大麻、禅宗哲学和鲍勃·迪伦的乡村音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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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传志喜欢读历史书，尤其是《三国演义》。“历史上的诸葛亮是一个成功的人物，是一个道德和智慧的楷模，但就他而言，他是一个悲剧人物，因为他预定的目标没有实现。”

刘传志也喜欢读曾国藩写的书。"曾国藩经常被打败和战斗，这种顽强的斗志对一个企业家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他还擅长学习竞争对手和员工的长处。他也非常注重自我反省。根据小说，他打坐的方式是点上香，盘腿打坐，静静地回忆。这和我们在某个阶段的反思是一样的。”

1994年，在海军总医院病房的两个多月里，刘传志想了很多问题。在医院的时候，他每天早上都会去附近的八一湖散步，和做早操的老人、老太太一起学跳舞，专注于音乐的节拍，这逐渐稳定了刘传志的情绪。后来，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想出如何解决与倪光南的分歧。如何协调内部管理层的意见？联想未来将何去何从？不同的国情、家庭和性格决定了刘传志创立的联想和乔布斯创造的苹果最终会长出不同的基因。然而，与史蒂夫·乔布斯失去对苹果的控制相比，刘传志从1984年创业的那一刻起就将自己与联想联系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柳传志：我为什么现在敢说了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联想被两种看似矛盾的商业哲学所主导:理想主义和实用主义。

理想主义的一面体现在刘传志十多年前制定的企业发展愿景中:“联想控股愿以行业为己任，致力于成为一家值得信赖和尊敬的公司，在众多行业中拥有领先的企业。世界上有影响力的国际控股公司。”

这段话不仅出现在联想控股官方网站的企业介绍中，还挂在公司总部的大会议室里。同时，刘传志在不同的场合多次宣讲。然而，许多人，尤其是外来的年轻人，往往认为“工业为国家服务”只是一个口号。

面对这个问题，刘传志再次兴奋起来。“你们这一代人无法理解。”

20世纪80年代，当刘传志第一次去香港时，他发现香港人把内地人视为农村人。“他们明显被欺负了，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穷，还因为他们穷了之后做了一些没用的事情，比如很容易受贿。在那里工作，你不能让你的大陆情结变得不重。”1989年，刘传志在给时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的信中写道:“我们工作的动机和目标是什么？公司的成立是为了生存；当我们能够基本站起来的时候，我们希望成为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的桥梁。与此同时，我们认为我们获得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希望展示这一机会，看看我们是否能够承担多重责任，并满足我们个人的专业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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