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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马修·加夫斯( matthieu gafsou )
采访/写作:周仰
《城市画报》为年3月号,发行时有删改。
年11月末,中国科学家向外部宣布产生了一对通过基因的婴儿,信息受到国内外科学界的批评,媒体也对此表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刚刚公布,在厦门集美阿尔勒摄影节的展厅中,瑞士摄影师马修·加夫斯的作品《h+》是手术室般冰冷的影像,如果其《潘多拉魔盒》指向的是“用技术改造人体”,那么实际上
以英语缩写“h+”为代表的“超人类主义”( transhumism )是国际哲学思潮,提倡通过开发和广泛利用许多复杂的科学技术来提高人的身体、能力和智力,此外,这些强大的新技术带来的危险和
对很多人来说,超人类主义确实是新生的概念,但实际上,人类对免除死亡的渴望可能从一开始就刻在基因上。 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吉尔伽美什史诗》( epic of gilgamesh )写于公元前2700年,其中记录了英雄对生死神秘的探索。 建立现代“超人类主义”概念的是伊朗裔美国未来学( futurology )教授FM-2030,1960年代提出了“人类新定义”,如何吸取技术手段和生活习惯,“后人类( posthumanity )”
在加维斯的陈列室里,与墙面同高的巨大肖像画显示出表情平静的年轻人,弧形麦克风这样的配件一端挂在额头前,另一端与后头部相连。 这是慕尼黑尼尔·哈比森( neil harbisson ),先天性色盲的他选择了把特殊的组件植入大脑。 这种“机器眼”把颜色转换成声音,给他带来独特的东西。 哈比森是戴着假肢出现在护照照片上的第一个人,以此为荣。
©matthieu gafsou
哈比森的肖像画是加维斯展览会的第五部分,在“生物黑客”( biohacking )和“半机器人”( cyborg )等标签下,由于嵌入了磁铁而吸引铁粉的中指特写,一系列科幻小说般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戴着像图腾一样的纹身和金属点的脸惨白橡胶手套的手在另一只手里注射什么……看看这些照片,阅读相应的复印证书,我们可能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这些人的人体和机器嫁接,不仅像哈比森那样弥补了先天性感觉的缺失,因为在有点超人类主义者看来,科学技术的改变和没有增强的天然体才是“不完全”。
©matthieu gafsou
如果整个“h+”项目只包含这些过于先锋的形象,我们可以把加弗苏的作品作为科幻小说,离开展厅后再忘记。 但是,“h+”令人不安的是,加弗苏把什么样的我们熟悉的东西和很多人暂时不接受的过激技术放在一起,提醒人们“未来”是怎么来的。 在与移植牙齿矫正器、隐形眼镜、维生素药片、夜光水母基因的小鼠相同的空间里,摄影师展示了实际使用科学技术改造身体的一贯历史。 新技术太先进了,被接受为日用商品后,很多时候都是一瞬间的事,但今天也是为了《h +》中的照片而皱眉,过了一会儿,每个人开始使用植入手掌的内存芯片新闻吗? 照片采用纯白或纯黑的背景,高调和暗调的频繁切换包括加芙斯的焦虑。 他自己在接受“光圈”采访时坦白说:“强烈的白光让我们无处可逃,黑暗有可能吞噬我们。” 死亡、优生学、社会分裂等由超人类主义引起的许多哲学问题很可能会引起不安,引起越来越多的痛苦。 ”。 加维斯说,在四年的拍摄过程中,他越接触越多的超人类主义者越伤心。 超人类主义相信人类这种潜力需要越来越多的科学技术来达到,但加瓦斯担心它会夺走我们的人性。 但是他的这种批评在《h +》中隐藏得很深,我们只能从冰冷的影像风格中看到摄影师的态度。
©matthieu gafs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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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类主义者相信,如果在3个月内死亡的前景和心脏移植手术中进行选择,则各自倾向于后者,根据这个推论,各自选择生命而不是死亡,但摄影师加维斯的不安也不是杞人忧天。 在古希腊神话中,黎明女神雄性( eos )爱上了凡人少年提索( tithonus ),恳求宙斯( zeus )不要让少年永远死去。 宙斯接受了伊斯的请求,但女神忘记了“不死”不是“长生不老”。 在故事的最后,提索努斯渐渐老去,越来越虚弱,痛苦地祈祷着死亡。 我们讨论“延长生命”的时候,会遇到和神话故事一样的问题吧。 我们说的是“青春永驻”,还是“衰老永驻”,还是让2000年以后我们解冻复活的大脑成为未来马戏团的小丑? 从临床医学到基因黑客,与死亡的“斗争”技术发展迅速,但我们可能无力思考提索·奥努斯故事的教训——超人类主义带来的未来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
©matthieu gafs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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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弗朗西斯福山( francis fukuyama )在《后人类未来:基因工程的人性灾害》( Posthumanfuture:consequencesofthebiotechnologyrevolution )一书中延长了我们的生命 如果地球上的人突然死亡,除非我们也停止生育,否则人口爆炸会引起巨大的生态灾害。 但是,如果没有新生和死亡,社会和人性会继续急速进步吗? 还是被关在永远不死的独裁者里? 长生不老是成为有钱人的特权,还是穷人必须永远工作,在死亡中被剥夺“休息”的机会?
©matthieu gafs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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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仅仅应该关注对社会和文明的影响,还应该关注超人类主义的“人是什么”的再定义。 增加认同感能让我们更人性化吗? 那么消除繁殖的欲望会消除我们的人性吗? 解开手脚把头安装在机器人上的话,我们还是人吗? 或者,为了得到更好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嫁接大脑和电脑,我们还是人类吗? “h+”的影像显然无法回答这些哲学问题,但摄影师本人并不是没有答案,在另一次采访中他说:“我认为超人类主义是冷酷的。 关于逃避死亡,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渐渐忘记了身体,忘记了血肉,忘记了真正的欲望。” 这个可怕的遗忘在“h+”的最后部分特别突出,以“后人类”( post-human )为标签的本章展示了人体冷冻技术,希望在极低温下冷冻保存人体,将来用先进的医疗技术解冻复活。 我们在黑暗的背景下看到俄罗斯人体冷冻企业( kriorus )储藏冷冻大脑和身体的巨大罐子,不太思考超人类主义最困惑的问题:为了更长的生命,放弃现有的血肉之躯真的是正道吗?
©matthieu gafsou
©matthieu gafsou
会话马修·加夫斯:
g=加夫斯,z=周仰
z :你是怎么开始对超人类主义这个话题感兴趣的?
g :有一次读了关于宇宙旅行的复印件,说明只有经过改造的身体才能适应宇宙旅行……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话题是金矿。
z :你把年的作品《以太网》( ether )描绘成“探索科学边界,通过技术增强人体哲学结果”这一长时间项目的序曲。 这意味着“h+”项目吗? 《以太网》的哪个抽象画面和《h+》有什么联系?
g :我最终分了两个项目,确实可以把“以太网”看作是“h+”的前奏。 在前者中,人类技术无处不在。 人类已经把一切都殖民化了。 “以太网”不是记录文学的项目,而是形式上的探索,但人类想如何控制自然,我认为这是继“h +”之后的问题。
z :“超人类主义”作为思潮,是一个非常广泛的概念,其中的技术和理念还在进化,迅速发展。 你如何评价这个项目在某一瞬间“完成”了? 《h +》中没有什么新的快速发展吗?
g :其实,有很多副本没有在这个项目中表现出来。 我知道这个项目不是“完美”的。 关于超人类主义,有很多话题和分歧,每天都出现新的技术、实验和人物。 这是因为我们使用了“非叙事诗”和“碎片”的视觉语言。 这种形式我们今天怎么能和数据和新闻产生共鸣? 同样,通过在项目各部分的开头使用网络中常用的“#号”标签,也增强了这种零碎的感觉。 对我来说,这个项目不是“完整性”,而是关注完整性本身就是神话。 重要的是探讨我们和技术的关系,我们思考身体的方法,整个社会是如何在超人类主义中找到新宗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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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展示现场
z :我刚说我喜欢这种“碎片”的语言,但是为了做展览会和书,照片项目总是需要一定的整体性。 你怎么平衡?
g :想象一下拼图。 那个是由多个碎片构成的。 我想即使其中缺少一两张,也能看到图像的大致轮廓。 “h+”项目就是这样,我喜欢这种不完全的感觉,提供了思考的方向。 我有点开门,让人们自己解读很重要。
z :在《h +》中,除了拍摄科幻小说那样的场景,还包括隐形眼镜和高端智能手机等日常生活用品,人们不加思考地接受这些东西。 如果你说你想质疑人类身体和技术的关系,在拍摄中发现采用这样的产品的时候,你会继续使用它吗?
g :我在项目中加入的日常事物,“超人类主义”一词对一点人来说可能是新的,但我们早就采用了和身体密切相关的技术。 这不是新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只是我们现在好像到达临界点了。 那被称为“超人类主义”。 对我来说,这个历史的维度非常重要,所以我认为拍高端智能手机等理所当然的东西代表了超人类主义。 高端智能手机(现在)还没有嵌入身体,它总是靠近我们的身体,创造依赖性,给我们很多可能性,但它从我们身上偷走了多个。 我们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方向。 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停止采用这些物品。 我并不完全反对技术,我反对我们不批判地考虑就接受这些东西。
©matthieu gafsou
z :在另一次采访中,他表示了对超人类主义思潮的一点批评,但在拍摄中,他站在中立的立场上。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批判态度的? 为什么在作品表现时选择中立?
g :即使可以从我的复印证明书和图像形式推测我的态度,也想让观众自己评价这个话题。 关于前面的问题,我越是接触超人类主义者,就越让他们伤心,他们拒绝把身体视为感觉的地方。 另外,我也不同意多个超人类主义者将身体和意识一分为二。 在我看来,我们不能把两者分开,身体不能独立于意识而存在,反之亦然。
z :现在更多的艺术家选择这种中立的态度来表现作品,让观众自己评价。 你能相信观众会发现什么样的隐藏水平和意义,从而得出批判性的结论吗? 在这个过程中,用什么方法鼓励一般观众进行批判性的思考?
g :我认为我们必须信任观众有这样的能力。 否则,你只能创作太简单的作品。 关于“h+”这个项目,我相信本章前面的标签和所有图像都足以诱惑观察者。
©matthieu gafsou
z :你之前的项目,比如年完成的“神圣”( sacré)、“h+”项目似乎依赖照片。 你觉得这里的复印件和图像的关系怎么样?
g:《h+”这个项目有很多我们不太清楚、不知道的消息。 因为这需要图像证明。 照片只能给我们提供一个形象,但仅仅是本身的意思是不够的。 我使用的图像证明书基本上是事实新闻,为了让观察者自己理解照片的含蓄有一定的自由度。
z :应该说不导致死亡是人类自古以来的渴望,但从你的项目来看,超人类主义似乎不是达成这个愿望的途径。 你认为完成《h +》后,这个愿望能实现吗?
g :其实,第一个超人类主义吸引我的理由之一是,在死亡面前,我很脆弱,我们都很脆弱。 害怕死亡可能是人类共同的弱点。 这种恐惧让我们无能为力,但很美。 我觉得现在可能最难接受死亡,但这是更正确的方法。 延长生命和以永生为生活目标不太成熟。 这里的风险是,在我们做无法言喻的长生不老之梦的时候,很可能会错过真正的生命。
《h +》展示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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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摄影师:马修·加夫斯(瑞士)
马修·加夫斯在瑞士洛桑生活和工作。 在洛桑大学获得哲学、文学和电影艺术硕士学位后,他在沃韦应用艺术学院学习了照片。 2006年以来,加瓦斯参加了多个团体和个人展览会,出版了五本书。 年,洛桑影响很大的爱丽舍博物馆( MUSéEDEL’ELYSé)举办了一个名为“只有上帝才能评价我”的加夫斯展览。 年,“h+”展览会成为法国阿尔摄影节( les rencontres de la photographie )的亮点。 与他的艺术实践并行,加瓦斯是洛桑艺术和设计大学( ecal )的教师。
摄影师网站: gafso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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