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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是成功的,华尔街是失败的
光头、戴眼镜、高个子、能干——这是保尔森担任美国财政部长时留给公众的印象。当时,没有人认为在华尔街创造神话的金融精英会对财政部长一职给出一个极其悲观的答案。
保尔森于1946年3月28日出生在佛罗里达州。他的父亲是一名珠宝商。保尔森从小就是一名优秀学生,是一名优秀运动员、摔跤运动员,也是高中和大学足球队的明星球员。1968年,他从达特茅斯学院毕业,然后进入哈佛大学,并于1970年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从哈佛毕业后,保尔森进入了美国政坛。他在美国国防部工作了两年,然后在白宫总统办公室担任助理,为当时的美国总统尼克松服务。保尔森的朋友们把他比作年轻时的斗牛犬,这意味着他既有韧性又有热情,“是推销员中的推销员”,工作效率很高。然而,在1974年,保尔森离开政坛,进入高盛的芝加哥分部,开始了他在高盛的传奇。
高盛(Goldman Sachs)是一家领先的国际投资银行和证券公司,保尔森在那里达到了华尔街的巅峰。他在高盛(Goldman Sachs)工作了32年,从银行助理一职升至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与此同时,他态度强硬,毫不留情地裁掉了表现不佳的员工。但也是在他的领导下,高盛成为华尔街最赚钱的银行,保尔森本人成为薪酬最高的银行家。2005年,他的年薪高达3830万美元。他还荣登美国媒体评选的“华尔街权力排行榜”榜首,被誉为“华尔街权力之王”。
在保尔森于2004年11月成功连任美国总统后,乔治·布什强烈邀请他担任财政部长。然而,保尔森多次拒绝,因为美国前财政部长奥尼尔和斯诺被排除在白宫决策圈之外,只能充当“代言人”。为此,布什和保尔森谈了一个下午,承诺给予他更多的决策权,这可以与美国国务卿和国防部长平起平坐。
但保尔森仍犹豫不决。就在这时,他在宴会前会见了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这两个人以前打过很多交道,保尔森形容周小川是“一个老朋友,一个迷人、坦率的人,一个坚定的改革者”。谈话中,周小川建议保尔森接受任命。根据保尔森的记忆,周小川说,“我是一个为政府工作了一辈子的人。你是一个有公共精神的人。我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有很多地方可以让你挥拳。”
2006年6月,保尔森正式成为美国财政部长,年收入20万美元,比他在高盛的工资低近200倍。在他任期的开始,保尔森获得了胜利。民主党和共和党都高度赞扬了他。然而,金融危机的爆发使他一夜之间成为美国历史上最难对付的财政部长之一。因为危机的罪魁祸首正是保尔森赖以发家的华尔街投资银行。
保尔森在华尔街也经历了许多危机和挫折,但当雷曼兄弟的破产已成定局时,保尔森承认,“一想到即将到来的风暴,我就感到一阵恐惧。随着美国越来越深地陷入衰退的泥潭,一家大型金融机构的倒闭将引发全国性的连锁反应——这远远超出我们的控制。我们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走出这个泥潭。”
从2008年3月到9月,美国有8家大银行关闭,其中6家在9月中旬关闭。保尔森被批评为财政部长,因为他没有给出预警,也没有在危机爆发后拯救市场。当时,《时代》杂志称他为第二个“年度人物”,并称“如果金融危机中有一张脸,那就是保尔森的脸”。与此同时,《时代》杂志承认,考虑到保尔森面临的政治和经济环境,他很难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2009年1月,保尔森不光彩地辞职了。离开华盛顿时,保尔森说:“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早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财政部长。”
中国领导人应该关注民营经济
早在20世纪90年代,当保尔森在高盛工作时,他就对中国非常感兴趣。1992年,他第一次会见了时任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江泽民和保尔森谈到了经济改革。正是这次谈话让保尔森意识到“中国有巨大的机遇”。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他频繁接触中国政界、金融界和学术界的高层人物。在成为高盛(Goldman Sachs)总裁后,他将中国列为全球战略的一个关键领域,并帮助中石油(PetroChina)和中国银行(Bank of China)等大型中国企业在海外上市。在此期间,他还应邀与云南省合作,在滇西北开展了一个保护和发展项目。出于对环保的热情,他亲自进行了第一手调查,带着妻子和女儿步行了10多公里才进入当时还无法通行的山村,住在钱的乡村客栈里,每晚收费20元。
在美国政治中,保尔森也被称为“亲中国派”。他对中国早期的经济成就表示赞赏,对中国的经济改革持温和态度,并多次尽力避免中美之间的直接经贸冲突。他对当前中国经济有独特的观察。
问:中国新一届领导人上任后,你分别于今年4月和6月会见了习近平主席总理和李克强总理。你能谈谈你对他们的印象吗?你认为中国目前的改革方向正确吗?
保尔森:我相信习近平主席和李克强总理都是坚强而自信的领导人。他们都致力于改革,并认识到在向新的增长模式过渡的过程中促进法治的重要性。在未来10年,他们可能面临来自国内外的重大挑战。
首先,我希望他们将私营经济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因为这是促进创新和开放未来的关键。第二,它们必须处理改革的速度、范围和优先事项,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坚定的意志。我相信中国领导层已经意识到改革不能倒退。保持经济和社会稳定的方法是继续经济和体制改革。当然,要改变像中国这样大的经济体的增长模式并不容易——中国的经济如此庞大而复杂,它与世界经济高度融合,高度依赖政府管理,不可能在一夜之间驾驭变革的进程,但中国人民的期望非常高。
问:你是中国专家。在他担任财政部长期间,他率领美国代表团与中国举行了战略经济对话。你对7月10日至11日的新一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有何看法?
保尔森:这是两国在政府更迭后的第一轮对话。主要目的是相互了解。尽管美国财政部长杰克·卢(Jack Lew)和国务卿约翰·克里(John Kerry)都去过北京,但他们需要花更多时间与中国同行相互了解。关于战略和经济对话本身,一点是网络安全。这个问题处理不好,可能会破坏中美关系。此外,中国在美国的投资也是一个重要问题。近年来,美国多次限制和干预中国企业在美国的投资和贸易。中国企业想知道美国是否真的对他们开放。
问:中国企业现在觉得美国不欢迎中国企业投资。
保尔森:我坚信,跨境投资是中美经贸关系的重要支柱。促进双向投资应该是双方经济议程的重要组成部分。直接投资相当于对该国经济投下信任票,因为这种投资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轻易撤出。现在,我希望双方能尽快就双边投资保护协议进行谈判。这将是促进双向投资、促进市场开放和确保公平竞争环境的有效工具。
尽快完成中美双边投资协定的谈判将有助于加强对各自国家投资者的保护。与此同时,它也将促进中国经济出现一些必要和重大的变化。以市场竞争为例。中国要实现其宏伟的经济转型目标,就必须引入更多的竞争,无论是国有企业之间、民营企业之间,还是国有企业与外国企业之间。目前,我国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之间的竞争环境不公平。我认为,中国经济改革的主要任务之一是在继续完成国有企业改革的同时,加快民营企业的发展和创新。
中美经济再平衡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问:6月初,习近平主席和奥巴马总统在加州举行了非正式会晤。我注意到你说这次会议“重启”了中美关系。你能具体谈谈你对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看法吗?
保尔森:坦率地说,美中关系非常复杂,因此峰会尤为重要。我们在世界上有许多共同利益,但在许多情况下,我们尚未能将共同利益转化为一致行动。有人说大国之间必须有竞争,但在历史上,大国往往会合作和竞争。所有国家都会有分歧,但今天,大国不应该让分歧阻碍有共识的领域的合作。中美合作与竞争关系的方向取决于两国领导人的选择。我们有能力建立更好、更富有成果的互利双边关系。对此,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问:你认为中美关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双边经贸关系是中美关系的基石。然而,中美两国在经贸领域存在许多摩擦和分歧。你认为今天的中美经贸关系健康吗?
保尔森:美国经济总量超过15万亿美元。中国也是一个拥有超过8万亿美元的经济体。两国之间的双边贸易额约为5000亿美元。中国和美国都是非常复杂的经济体,自然会有一些摩擦。然而,毫无疑问,美国和中国的经济是高度互补的,未来互补性将进一步增强。两国经济都存在一些重大结构性问题,迫切需要解决这些问题,以加强各自的经济。例如,中国储蓄过多,生产过多,向美国和其他国家销售过多,消费过少。美国储蓄太少,消费太多。与此同时,它希望增加产量,增加对中国的出口。过去,中国的成功建立在两大支柱之上:投资和出口。然而,经过几十年的快速增长,这种模式的好处正在消退。很少有人怀疑中国现在必须转向依赖消费的增长模式。因为人们储蓄过多,正是因为人们没有足够的保障——如社会保险和福利,也因为人们没有获得良好的投资回报。
从根本上说,美国和中国现在都需要加强资本流动的自由。美国需要资本流动来创造就业,包括吸引中国的直接投资,这可以增加美国的投资。中国或美国的经济问题将使另一方更难实现其经济目标。中美经济的再平衡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并将为21世纪的世界经济定下积极的基调。
问:中美应该如何合作?
保尔森:我们生活在一个日益相互依赖的世界,这意味着美国和中国这两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最大的能源消费国和碳排放国,必须共同采取协调一致的政策和行动来应对重大的全球挑战。坦率地说,除非中美两个大国“互补”,否则世界上的经济和环境挑战都无法解决。如果我们有自己的想法,那么这些问题将变得更难解决,因为我们将抵消对方的努力。
如果美中两国能够在平衡双边贸易、调整经济结构、发展双边和多边自由贸易区合作、发展非洲合作等方面加强合作,双边关系将会更加稳定。但是,请注意,当我在这里说“修理桌子”时,我并不是说我们需要一直在一起工作。如果中国能够平衡自己的经济,而美国能够改革其金融、税收和社会福利体系,我们两国的经济将比今天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我们需要互利的行动,任何一方采取的行动最终都符合两国的共同利益。换句话说,如果可能的话,让我们一起行动。当我们只能单干时,让我们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