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国土报中文版

本篇文章6129字，读完约15分钟

作家斯蒂芬？罗奇经历了亚洲金融风暴。作为前首席经济学家和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他对中美两大经济体之间的关系有着深刻的理解，他的著作对中美经贸关系中的热点和焦点问题进行了深入提炼和分析。如果你留在这里，它只是一本普通的书。从第二部分开始，笔者切入中美两国的商人和责任机构，并做了有针对性的分析和比较。在此基础上，他分析了中美两国近期发展中应该注意的问题。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下面是第三章“老板和主人:朱镕基和格林斯潘”。

朱镕基和格林斯潘在没有父亲陪伴的情况下长大。朱镕基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格林斯潘5岁时，父母离异，此后他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他们两人都在20世纪30年代逐渐成熟，并成长为非常独立和渴望知识的人。这种品质使他们成为20世纪90年代中国和美国的经济政策制定者。

由于早年的苦难，朱镕基最终变成了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他是让当代中国市场化的廉洁改革者。在美国大萧条时期长大的格林斯潘亲眼目睹了经济繁荣的变幻莫测。

他们对意识形态在经济政策制定中的作用有一些分歧。朱镕基的关注更为实际:他以邓小平“实事求是”的经济思想为框架进行改革开放。作为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在讨论经济政策时比朱镕基更多地引入了意识形态。他严重依赖艾因·兰德的自由放任的客观主义哲学，仿佛这是他的自由市场模型的理论支持。

他们都是20世纪90年代快速发展的关键人物。1997年至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表明，朱镕基在经济发展道路上存在一些严重问题。作为新中国的第五任总理，朱镕基提出了两项重要政策:开放中国国有企业的所有制结构，规范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与世界的关系。金融危机后，中国逐渐发展成为亚洲的经济领袖。与此同时，前经济领袖日本深陷“失去的几十年”之中。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在地球的另一边，格林斯潘被一种新的经济发展模式迷住了。这种模式利用新的信息技术和非凡的金融创新来提高生产率。格林斯潘无疑是让美国经济顺利度过20世纪90年代的大师级人物。作为整个世界经济活力的典范，美国的发展超越了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其他国家。

然而，当他们离任时，两人都过于关注经济增长，这使得经济发展过度。资产和信贷泡沫使美国经济的神话趋于不稳定，充满了格林斯潘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风险。与此同时，不平衡的中国经济开始转向日益不稳定的发展道路。

随着两国经济中风险的积累甚至加剧，两国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开始逐渐加深。格林斯潘和朱镕基留下的问题不可避免地联系在一起，留给两国的下一代经济领导人去解决。

从微观到宏观的飞跃

格林斯潘和朱镕基的经济管理工作为经济政策的艺术性和实用性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他们两人都精通各自经济体系中工作的微观方面:格林斯潘是美国重工业的顾问，而朱镕基是一位拥有大量专业知识的中央计划者。他们都没有丰富的宏观经济从业经验，但这正是总理和美联储主席的工作职责所要求的。

微观和宏观之间的差距一直是经济专业人士头疼的问题。微观经济学更像是一门可以用精致的数学模型来描述的科学；然而，宏观经济学更像是一门艺术，用数学来表达，但经常落入危险的回归假说。后者的关键点是，对一家公司有意义的法律是否同样适用于所有公司。或者，对客户有意义的情况可以扩展到适用于整个国家的水平吗？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对朱镕基和格林斯潘来说，从微观到宏观的转变并不容易。中国的中央计划机构拥有足够的专业技能来支持行业，拥有良好的行业间交易和装运信息渠道，但这些优势并未有效解决综合国民经济面临的挑战。同时，我国数据信息采集系统的设计不便于获取国民收入和生产账户值，而国民收入和生产账户值只是经济结构和经济数据的来源，也是宏观经济政策规划的重要依据。中国没有中央预算管理机构:每个部门(教育、国防、交通、住房建设等。)是以自己的方式，中央政府税收(主要是消费税和关税)和省级地方政府税收(主要是房地产和其他财产税)的税收职能也是分开的。同样，现代意义上的央行也是在1998年朱镕基即将就任总理时才成立的。换句话说，当朱镕基接管中国经济时，宏观经济管理的两大支柱——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几乎从未建立。再加上当时经济体制的监管不完善，可以说，人们根本不可能了解中国经济的真实运行情况，更谈不上政策调整对各个重要部门的影响。当中国混合经济形成，充满活力的私营企业和较大的国有企业一起迅速发展时，这些问题变得更加严重。每个人都想知道这种混合经济将如何发展。上世纪90年代末，中国政府一直在盲目而快速地前进。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幸运的是，中国当局的直觉拯救了中国。应对亚洲金融危机是一个重要而恰当的例子。这也是朱镕基成为宏观决策者后面临的第一个挑战。1998年底的危机引发外部需求突然下降，朱镕基立即意识到中国出口导向型经济的脆弱性。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中国即将面临跌入货币死亡漩涡的风险，就像其他货币连续贬值的亚洲经济体一样。基于这些发现，提出了通过建设新的基础设施来弥补疲软的外部需求的刺激经济政策，以及通过盯住美元来保持人民币价值的一系列战略。这些政策相当于中国领导人在经济领域暂时实施的反经济周期政策，但这些政策确实发挥了作用，并给中国当局上了重要一课，这对应对未来危机也极其重要。格林斯潘在从微观向宏观过渡的过程中遇到了一系列其他不同的问题。他承认，在他职业生涯的早期，“很难将经济视为一个整体”，但他“越来越了解每一个部分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然而，作为美联储主席，他很快不得不离开他熟悉的领域。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与朱镕基不同，这位新任命的美联储主席可以召集一大批优秀的经济学博士、先进的宏观经济预测模型和分析工具，这些都与全面、完善的美国经济数据库相关联。然而，美联储的分析框架相信那些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的固有模型，这最终会导致严重的问题。研究人员关注当前的分析，即每次政策会议前几个月的经济形势，以及它如何影响当前的经济趋势。美联储的经济学家也坚持艾伦·格林斯潘的导师伯恩斯提出的商业周期分析方法，其实质是根据过去的商业周期预测未来的形势。因为这种方法采用了比较过去和现在的方法，它导致了充满活力和快速增长的美国经济，而这并没有改变空.的结构和表现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然而，格林斯潘对美联储使用的工具非常满意。长期以来，作为伯恩斯的学生，他自然接受了商业周期分析方法。与此同时，美联储工作人员倾向于在短期内坚持数据趋势，这也与他作为经济顾问的做法一致。格林斯潘具有审视过去经济史和金融史的专业能力。然而，在他作为政策制定者的早期，他在伯恩斯的周期模型理论中过于关注美国的商业周期。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由于格林斯潘习惯于从过去经济周期模型的角度来审视宏观经济学，他忽略了20世纪90年代出现的许多新的重要挑战。全球化并不符合他的概念框架，这使他没有认识到美国经济与其他国家，特别是中国经济之间日益密切的关系。例如，当他被要求解释低通胀率时，他忽略了中国廉价出口商品的因素，认为“大稳定”时期通胀率如此之低的原因是美联储货币政策的信用。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这并不是说格林斯潘缺乏好奇心。相反，正如他坚持不懈地探索兰德理论的深刻内涵一样，他一直在研究美国经济的新发展，特别是新信息技术的影响、生产率的变化趋势以及资本市场与美联储政策之间的联系。然而，这些发展和变化仍然没有对货币政策产生实质性影响。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他总是引用客观主义理论:自由放任的市场比央行行长圆桌会议更能区分这些发展对经济增长、失业率和通胀率的影响。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最后，作为一名经济经理，格林斯潘更多地依赖于想法而不是事实。朱镕基正好相反。继20世纪70年代末邓小平理论之后，实事求是的分析方法成为朱镕基概念框架的基础。这种根本的差异也存在于中国和美国的下一代决策者身上。

没有出路了

朱镕基和格林斯潘的比较揭示了中美之间相互依存的许多事实。这两个国家的经济体制明显有很大的不同:美国典型的市场经济体制和中国以市场为基础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然而，这两个系统对各自的决策者有着相似的需求。

当朱镕基和格林斯潘控制各自国家的宏观经济管理时，中国和美国显然处于发展的两个极端，但他们都遇到了巨大的决策挑战。中国新任总理必须将这一坚定但模糊的经济发展承诺转化为实际行动。在这个日益复杂的时代，随着竞争和相互依赖的加剧，新任美联储主席必须积极应对保证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经济增长是他们共同面临的挑战。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朱镕基和格林斯潘在经济管理和政策制定方面也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每个人都在尽力进行行业的实证分析——朱镕基是核心策划者，而格林斯潘是商业顾问。他们两人都擅长评估困难的挑战，并制定有坚实的实际证据基础的既定战略。但它们之间的主要区别在于意识形态——而不是你可能会怎么想。现代中国的惊人发展源于对文化大革命狂热的强烈抵制。邓小平将这种力量转化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信条:改革开放，而朱镕基的杰出贡献就是将这一信条具体化并付诸实施。在实施这一战略时，他不仅务实，而且在思想上愿意利用市场和国家导向的政策制定来促进经济的持续发展。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相反，格林斯潘是意识形态的忠实追求者。他想为自由市场经济体系中的几乎所有挑战找到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在制定美联储政策时，他的自由放任思想造成了货币宽松的假象，最终导致了资产泡沫、储蓄不足、过度借贷和后泡沫经济的影响。最后，资本家不像社会主义者那样真实。

格林斯潘和朱镕基之间的意识形态对比甚至触及了两国经济发展关系的另一个层面——保持稳定。美国的自由市场经济机制在很大程度上对金融和经济的稳定发展是未知的。格林斯潘坚信，经济波动是当局在决定履行国会指令以确保价格稳定和充分就业时不得不承担的后果。格林斯潘一直坚持认为，监管当局对经济泡沫的了解比市场参与者少，他认为美联储有手段和能力在泡沫破裂后保持经济稳定。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在格林斯潘担任美联储主席的早期，所有这一切可以说只是基于他的自由市场经济的客观主义理论的一种期望。但在2002年，他邀请了普林斯顿大学的一名教授加入美联储董事会。这位教授对货币政策在解决资产泡沫中的作用的研究得出了与格林斯潘理论相似的结论。我们马上就知道，本·伯南克非常适合格林斯潘的意识形态美联储。在2004年庆祝“使命完成”的演讲中，基于这种合作，大师过早地吹嘘了美联储在2000年股市泡沫破裂时“消除通胀”的应对策略的优势。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对朱镕基来说，经济稳定意味着一切。基于中国漫长历史中的不稳定和动荡以及现代史上的“文化大革命”，他把经济、社会和政治稳定作为中国重大政策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目标。例如，朱镕基在1980年底的通货膨胀率激增，导致经济发展急剧放缓，并对中国经济造成打击——许多人坚信这是一次“硬着陆”——他立即强调，他希望1993-1994年的通货膨胀问题可以通过更容易接受的“软着陆”来解决。与格林斯潘的后泡沫灾难(往往在事情发生后才解决)相比，朱镕基坚信，在事情发生前应该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来避免灾难。中国正在不断部署所谓的前瞻性经济政策:首先，解决上世纪90年代末的亚洲金融危机，然后抵御21世纪初科技股泡沫后的形势，并应对2008年至2009年的经济危机。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在相互依存的条件下，朱镕基的成功最终成为格林斯潘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反之亦然。通过改革开放，朱镕基释放了现代世界最强大的出口机器。与此同时，由此形成的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供应链已成为威胁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等高成本经济体就业和收入的主要相关因素之一。格林斯潘应对这些压力的措施——冒险寻求新的增长方式——最终使美国陷入严重困境。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然而，中国的成功也引发了一些复杂的问题。当中国的出口驱动型增长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逐渐积聚力量时，其对中国重要贸易伙伴的反通胀效应也逐渐增强。格林斯潘利用这一低通胀率继续他的经济增长理论和他所需要的宽松货币政策。他对意识形态的狂热使他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所谓的大稳定是由以生产率为导向的美国经济支撑的，这种经济能够永久性地克服通货膨胀。另一种解释是，中国的出口潮“只能”暂时抑制通胀，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然而，朱镕基无法摆脱引导中国加剧全球失衡的责任。20世纪70年代，邓小平正确地利用经济复苏挽救了中国岌岌可危的经济。此后，朱镕基采取积极行动，规划并实施了一系列改革，以使中国经济有效增长。然而，这种方法为未来的形势埋下了隐患。微观管理者朱镕基的实践经验，最初形成于中央计划经济时代。他没有看到中国经济的巨大变化实际上是由他所提倡的企业所有制的变化引起的。现在，市场导向的民营企业越来越重视成本控制和剩余劳动力，为了追求利润和股东回报，剩余劳动力可以被机器削减或取代。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这意味着中国必须通过吸收农村剩余劳动力来加快发展和减少贫困。由此导致的中国经济极其危险的发展速度是最终导致国内外不稳定的主要因素。这也导致产能过剩和资源消耗、不平等加剧、环境退化和污染。尽管“文化大革命”后中国经济增长的任务十分紧迫，但朱镕基没有注意到日益严重的风险，这将困扰这个在几年内创造了世界上最大发展进程的国家。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就个人而言，格林斯潘和朱镕基非常欣赏对方。像大多数世界领导人和高层决策者一样，他们经常在不同的国际会议和论坛上会面。格林斯潘写道:“我非常钦佩朱镕基对中国经济缺陷的深刻理解和必要的配套措施。”朱镕基一再表示，格林斯潘是他的“老朋友”，并补充说:“每当发生危机时，他都会宣布降息。”他们总是称赞对方促进增长的计划，但事实上他们也在利用对方的计划来规划自己国家的经济政策。个人之间的这种相互依赖很好地对应了中国和美国之间的深远合作。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

但是没有持续多久。朱镕基的政策导致了中国的经济失衡和对出口的依赖，而格林斯潘的策略导致美国陷入泡沫和债务之中。这种“盲目”的发展越快，就越难实现真正的飞跃。无论是朱镕基还是格林斯潘都无法拿出一个能让经济走向可持续发展和繁荣的退出战略。他们认为没有消费者生产者就不能发展，没有生产者消费者就不能发展。因此，增长对双方都非常重要，我们应该不顾后果地致力于增长。最终，这两位决策者落入了虚假繁荣的陷阱。

从朱镕基与格林斯潘的对比看中美两个超级经济体的再平衡。读《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