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晖：中国模式的崛起对中国并非好事-国土报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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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希望中国崛起，但如果中国的崛起是以18世纪的资本主义战胜21世纪的资本主义的方式实现的，这可能对世界不利，但对中国有利吗？我们目前的竞争力，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低人权优势的发展实现的——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秦辉

以下是这次演讲的记录:

秦辉:实际上，是世界改变了中国还是中国改变了世界是我写的一篇文章的题目。但是我的文章以一个故事开始，这个故事不是关于中国和世界的，而是关于东德和西德的。众所周知，东德和西德，最后西德改变了东德，甚至这个国家也被它吞并了。但是东德有可能吞并西德吗？这个问题听起来不可思议，事实上它从未发生过。

秦晖：中国模式的崛起对中国并非好事

1.东德和西德的故事:血汗工厂打败了福利国家？

我和德国的很多人谈过这个问题，包括德国总理汉斯·莫德罗，东德共产党的最后一位领导人。尽管他对统一后的东德怨声载道，但他们在统一后下台，成为反对党。但他从未想过他们能打败西德。他说我们原来的一套肯定行不通，但是如果我们搞民主，我们就不能投他们的票。西德有6000万人，但我们只有1600万人，而且票数很少。我说，你设想过第三种可能性吗？假设1989年东德总理昂纳克成功镇压了当时的民主运动，柏林墙仍然存在，东德人仍然没有自由和民主。然而，当昂纳克去了西方，他去了拉斯维加斯和红磨坊，突然他对世界产生了兴趣，抛弃了他的理想和乌托邦，追求市场经济，利用独裁来创造吸引投资的条件，这是任何民主国家都无法创造的。简单地说，就是把东德变成一个血汗工厂，实现与西德的经济一体化，这样西德的资本就可以过来，我们的廉价产品就可以过去。

秦晖：中国模式的崛起对中国并非好事

如果你这样做会发生什么？我们知道，东德的经济和政治，包括收入和福利制度，现在与西方一致。东德人的生活和统一与世界完全不同，但东德人仍然有很大的不满。为什么？因为统一后，东德原有的制造业崩溃了，而新的制造业从未繁荣过。他们不能兴奋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不管两国政府有多好，他们都希望他们来投资，但西德首都就是不想来剥削东德的工人。他愿意剥削中国工人，去很多地方，去土耳其和罗马尼亚，但他就是不想去东德。为什么？因为东德和西德一样，现在有高福利和高工资，工人和农民有很强的能力捍卫自己的权利，这也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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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想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两个相反的含义。首先，社会主义意味着对政府福利负责，而市场经济意味着对政府权力的限制。然而，在另一种条件下，市场经济意味着政府责任的推卸，社会主义意味着政府权力的无限。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因此，东德失去了对资本的吸引力。我们可以想象，虽然东德的生活很好，甚至环境也很美，很适合居住，但有一点你看不到烟囱，制造业从未崛起。这是莫德罗最抱怨的，他说统一让我们的制造业崩溃了。后来，我告诉他，如果昂纳克采取了这样的方法，制造业萧条会在哪里发生？你可以想象，这肯定会发生在西德，而不是东德。根据我刚才说的这个想法，东德将成为一个血汗工厂，西德资本将涌入东德，生产大量的血汗工厂产品，覆盖整个西德市场，取代西德原有的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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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的话，东德将会出现很多问题，比如环境污染、腐败、两极分化等等。然而，假设昂纳克能够在东德高强度地维持稳定并抑制这一切，你认为西德会出现什么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西德的体制将会消失，福利将会被摧毁，工会将会崩溃。整个西德经济只有三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性是，西德将重建自己的柏林墙，这就是贸易保护主义。它将阻止其资本流入东德，并阻止东德商品流入西德。它将摧毁德国的统一，并造成经济分裂。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将付出很高的道德代价，因为你原本主张统一和整合，所以你打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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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它不这样做，它必须向东德学习，把它的福利和自由降低到东德的水平，否则你就无法与东德竞争。简而言之，血汗工厂必须打败福利国家，东德的工会将不复存在，西德的福利体系将彻底崩溃，因为东德人相当于农民工，西德人必须尊敬农民工，否则你将没有竞争力。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在政治上是什么，事实上，就经济模式和社会而言，东德已经统一了西德，或者说，它正在“和平演变”。在以前的制度下，东德不可能和平演变成西德，民主化后也不可能。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它才是现实的。然而，如果是这样的话，西德将会出现严重的问题。如果你看看近年来的希腊，你会知道，一旦福利降低，就几乎不可能将希腊的农民和工人视为辛苦挣来的工人。你会遇到工会和农会的抵制，他们会把你搞得天翻地覆。当希腊的福利水平较低时，情况会是这样的。此外，你正在西德建造一个血汗工厂。西德肯定会出现严重的政治混乱。如果西德出了问题，东德不可能统一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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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后来我问了莫德罗一个问题，我说，你喜欢这种统一的结果吗？因为莫德罗仍然是东德左翼政党的领袖，他整天抱怨资本主义有多糟糕，工会不够强大，福利不够高。如果这种统一的结果是你想要的统一？这种统一的结果肯定不是东德的社会主义统一了西德的资本主义，而是简单地说，十八世纪的资本主义在二十一世纪打败了资本主义。让我们看看是否是这样。是血汗工厂打败了福利国家。

秦晖：中国模式的崛起对中国并非好事

2.中国的崛起和中国模式的崛起？

因此，我想在这里说，我们不应该混淆中国崛起和中国模式崛起这两个概念，这两个概念是非常不同的。中国模式的崛起不一定对中国有利。例如，冷战的结果是苏联的崩溃，现在我们都对苏联的崩溃感到悲伤。但说实话，当时苏联非常威胁中国。在70年代，虽然毛泽东的意识形态非常保守，但在国际政治上，说实话，几乎与50年代完全相反，即他片面地批评西方，反复批评西方对苏联不够强硬，对苏联实行绥靖政策。不仅如此，毛主席对世界各地的左派运动也有这样的看法。我们不会支持苏联支持的左派运动，即使它被右派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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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典型的例子是皮诺切特的军事政权在1974年推翻了智利的阿连德左翼政府。老实说，当智利右翼军政府镇压智利左派时，不仅共产党在世界各地抗议，几乎所有共产主义国家都与智利断绝了外交关系，但中国从未对智利内政发表过不负责任的言论。由此可见，毛主席在这个问题上是非常彻底的。他实际上把社会主义的成功与中国的国家利益分开来看，并不认为苏联的成功必然对中国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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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希望中国崛起，但如果中国的崛起是以18世纪的资本主义战胜21世纪的资本主义的方式实现的，这可能对世界不利，但对中国有利吗？我认为，我们目前的竞争力，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我所说的低人权优势的发展来实现的。这种低人权优势的前提是人们享有比我们更高的权利。如果人们经营血汗工厂，我们会怎么样？因为我们没有任何技术优势，如果其他人也这样做，我们该怎么办？老实说，除了这方面，自由经济在其他方面没有优势。在自由经济下，普通人不可能不害怕痛苦和死亡，普通人也不可能在分娩后生活。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创新和创新激励。在今天的全球化中，创新是可以买到的，但是他们不能在血汗工厂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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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大问题，但是我们不必担心，或者我们不必太担心。因为事实上我们看到了另一幅画面，那就是世界正在改变中国。今天，中国的改革取得了无数的成就。除了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不可忽视的是，我们的规则也经历了巨大的变化。简单地说，就自由和福利而言，与过去相比，我们取得了很大进步。我只在横向比较的意义上谈论低人权优势。然而，这种横向比较不能忽视。目前的情况是，在全球竞争的背景下，如果你不跟上它，它就会跟上你。老实说，西方工会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中国的劳工权利，我在这里会实事求是，特别是在美国，那里的工会曾经非常排外。每个人都知道是谁导致了20世纪初美国的排华浪潮。要么是资本家，要么是美国工会。现在美国工会不能让中国人通过，但他们不能阻止美国资本的到来。因此，美国工会现在开始关注中国工人的劳工权利，因为如果中国工人没有权利，美国工人就再也没有权利了。这是全球化造成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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